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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跟外婆不是那麼熟,

她住在台中,從懂事以來就是偶爾跟媽媽從台北南下回去鄉下的四合院。

小時候回去,跟其他小孩在河裡放紙船、餵雞、遛狗,

中學的時候回去,騎腳踏車到處跑、去田裡、去廟裡,

大學的時候回去,有了一堆姪子繞著我團團轉叫姑姑,他們就像小時候的我;

但不知道甚麼時候,不知不覺的,四合院拆了又拆,越拆越小,

因為「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理」,所以真的就沒有理。

 

外婆跟外公很相愛,媽媽說外公總是會牽著外婆的手,

一起下田、日落時再慢慢走回來,

可惜外公過世得早,只留下四合院和一畝田給外婆,

所以外婆身體不舒服也要住四合院、也要下田,

現在懂事了,才知道外婆一定很心疼四合院,

但是外婆是典型傳統的母親,所以在四合院和子女之間還是做了選擇。

 

在外公過世後的幾年,外婆生了病,

老人家的臉上有著一塊塊的皮膚癬,外婆說很痛。

但是老人家彷彿總是有一個傳統 -「生不入官門,死不進醫院」,

不愛北上、不愛看醫生、覺得自己身體自己知道、嚷著要出院。

再過幾年,腰腿也漸漸差了,不能再下田工作了,

在家族的勸說下終於肯和醫生打交道。

 

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離開四合院,外婆越來越憔悴,

本來孱弱的身子也變得越來越單薄,臉上的癬也越來越清晰

但每次見外婆,外婆臉上總是帶著微笑。

 

今天早上,我一如往常地踏著澳門的步調,起床上班,

打開隔著海峽我和家裡的聯繫工具,Line,

赫然在 Family Group 裡面看到媽媽說:「阿嬤走了。」

 

我沒有哭,沒有心跳加速,也還沒開始難過,

只是放空。

 

可能是跟外婆不熟,可能是身在千里之外,所有事情都不是那麼真實,

但在15分鐘後都沒有得到其他消息時,我撥出了越洋電話,

當電話那頭的嘟嘟聲開始想起,我鼻子突然一酸,

當電話那頭的電話被接起,我眼眶漸漸泛淚,

當電話那頭響起媽媽也略帶鼻音的聲音「喂」,我難過,我哭了。

 

我不在現場,不了解狀況也說不出外婆的病名,

但我想像外婆是在睡夢中離世的,安詳的、臉上帶著微笑的,

她一定是在夢中見到外公來接她了,就像以前一樣,伸出手等待;

或許對我而言,我希望外婆的離開更像是一種安詳的放下,

遠離病痛、遠離家庭糾紛、與外公手牽手遠走。

 

雖然與外婆不常相見,

但每次過年,外婆總是會封一封大大的紅包,笑笑的給我

就算在聽力下降之後,記憶力差了之後,

還是會大聲叫著我的名字,「筠庭勒?新年快樂,要乖喔~」。

每次去醫院探病,外婆總是看起來很難受又虛弱,

但是總會堅強地看著大家,子子孫孫們,微笑。

 

外婆,妳在我心裡,永遠都會是一個孱弱但堅強,擁有所有傳統美德的外婆。

 

外婆,一路好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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